《老炮兒》影評：世代交替與換位思考

老炮儿(中國, 2015年) / 老炮兒(台灣) / Mr. Six(英文)

很多入圍金馬獎的中國電影因為配額制的關係，在台灣只能透過影展觀賞到，《老炮兒》能被抽到是件令人欣喜的事，這部電影拿下了第52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獎，也入圍最佳原著劇本。

老炮兒把時代寫入劇本，以北京為背景，有不少地方俚語，呈現出許多社會現象。它主要在探討時代的變遷，反映出現代人冷漠、自私、不講道義，人與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離，也越來越過於自我中心。

這也是一部既能讓導演表達他所想傳遞的訊息，又能兼顧到商業票房收益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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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影情報

• 上映：2017/06/02
• 片長：134分鐘
• 級別：普遍級
• 評分：IMDb(7.2/2千+)、豆瓣、爛番茄(80%/10)
• 官網：電影預告、臉書
• 片尾彩蛋：有一小段
• 主要獎項：金馬獎入圍(2)、金馬獎得獎(1) @ 2015年金馬獎
• 電視首播：2018/01/20 21:00~ @ 衛視電影

 

（以下心得談及劇情，會影響您觀賞電影的樂趣，建議看完電影再看）

 

題材：綁架、借錢；蹓鳥、扒手、胡同、詐騙、抽菸、三溫暖、小說《小李飛刀》、修車廠、醫院、武士刀

用詞：起辦、号裡（監獄）、逗比（很逗，犯傻）、碰瓷、房產證、茬架（類似拖堵）

電影背景：三環（路）、國家體育場（鳥巢）@北京

 

影評

呈現社會現象

這幾年在看新聞時，常看到中國有不少社會現象是相當令人擔憂的，像是故意走到行駛的汽車前假裝摔倒，藉機索取高額醫藥費（假摔）、在行人必經的路上擺攤放仿古董，若行人不小心碰觸到就索取高額賠償金（碰瓷）、車禍傷者怕抓不到真兇索討賠償，乾脆誣陷好心前來幫忙的人是肇事者。

看多了這樣的新聞，一般人通常會作為警惕，要不就是更講究自保，像是汽機車都加裝行車紀錄器，要不就是收斂起自己的熱心，先在一旁觀望再說，這使得人們越來越不信任別人，更多新聞顯示出，很多犯罪行為發生的當下沒有任何人肯上前幫忙。

這部電影就有呈現出部分這樣的社會現象，原本民眾都只是單純的新聞觀眾，看完新聞後有什麼感受通常都只是自己在那邊思考，但透過電影來反映，觀眾就能從不同的角度來切入這些社會現象。

會覺得這部電影是偏向用正向角度的思考來反映這些事：

1, 六爺遇到在路旁借錢的求學少女，說「我也不管你是真是假」借給了對方兩百元，對方後來真的有把這兩百元寄還給他。

解讀：雖然有人會利用別人的同情心「慣性」借錢（台灣最近就有好幾起這樣的新聞），但若對方是真的有需要這筆錢呢？

2, 六爺突然倒地，旁人說「這就是碰瓷，別碰他」。

解讀：但我們這些觀眾都知道六爺是真的，利用這來表達「如果那個倒地的人真的需要幫忙呢？」。

 

反映社會現象，帶點實現正義風格的：

1, 看到扒手偷竊，六爺站出來要對方至少把證件寄回去。

2, 警察執法過當，當眾甩燈罩兒巴掌，六爺站出來為其發聲並討回公道。

感想：有些人會很皮，明明自己違法理虧還是不肯配合警察勸導，警察若常遇到難免態度比較強硬，這沒什麼不對，但是當眾羞辱人這點就太過分了，甩人巴掌是很傷害別人自尊的事，更何況是年紀不小的長輩。

3, 有人要跳樓自殺，樓下的人除了圍觀外，還在一直用言語刺激，六爺出聲制止。

感想：現在的社會很容易有「多數霸道」的現象，明明一群人都是做著錯誤的事，但當有人站出來發聲時，就指責其是裝好人或正義魔人。

4, 官二代揮霍無度、仗勢欺人，最後得到報復，這點中國觀眾應該會超有感。

 

地方俚語風俗

這部電影的台詞有很多北京話俚語或特殊用詞，我沒在北京生活過不知道它是不是夠道地，但感覺還蠻在地的。現在國際化的趨勢會使得大家越來越使用使用通用的詞彙，地方在生活習慣、語言、建築、風俗的特色會越來越不明顯，像《老炮兒》這種記錄下時代未來會越來越有意義。

像這部就有出現過路客不知道要怎麼走出胡同的劇情，前後透過父（住家）子（聚義廳）兩人來呼應時代裡的變（人）與不變（胡同）。或是碰瓷、茬架等也都是很老北京的文化用詞與現象。

字幕的翻譯上還蠻用心的，比較特別的用詞會括號說明是什麼意思。

 

呈現世代的改變

六爺這輩的：

1, 盜亦有道。扒手事件，偷竊是犯法的，姑且不論偷這錢是為了吃飯還是享樂，但在偷走你需要的錢財後，對於你不需要但對對方來說很重要的證件，總該還給人家吧？

2, 朋友有難，兩肋插刀。燈罩兒被城管甩巴掌、保釋悶三兒，六爺都為其解決，這兩個朋友也在六爺需要幫忙時站出來。

3, 幫助更需要幫助的人。六爺在籌錢時，看到求學少女，還是給了對方兩百元。

4, 凡事講理。燈罩兒的事，或是六爺知道自己兒子睡了別人女友，也不偏袒自己兒子，願意賠償對方的損失，即使對方有錯（綁架）也沒報警。不是說己方有錯就該任由對方開條件，而是對照起現在人總是忽視自己（或朋友家人）的錯，只去檢討別人這樣的行為。

5, 不打女人。這倒也不是什麼大男人主義，而是男生通常力道大，一失控就會造成很大的傷害，且不該利用身體上的優勢去欺負人。

6, 打人不打臉。甩別人巴掌是很羞辱人的事，男女都不該這麼做。

7, 電影也不全然只說這個世代的好話，像六爺就很不信任西醫，怕開刀。

 

曉波這輩的：

1, 普遍沒禮貌，向六爺問路的人很沒禮貌。

感想：多年來在網路上幫忙回答臉書問題的我深有同感，大概有10%的人在問問題時連個請問、你好都不說，就直接說自己帳號出問題，問我怎麼解決。大概有80%的人會說「你好」，但是來向我求助卻連我是誰都沒給個稱呼（至少也說小豪你好、版主你好），給了解決辦法文章的網址後，總回「我看過了」、「我看不懂」，好像非得親自一問一答幫他們處理好問題才行。都我都深感只要差個十歲，已經是截然不知道禮貌為何物的世代了。

2, 詐騙盛行，接到真正政府單位（劇中是警局）來電還以為是假的。

3, 朋友有難，見事就躲。曉波被擄，朋友還在開心的打電動。

3, 六爺勒住小傑時說現在的人都很冷漠，沒人會理會你的。

4, 送信孩子：「六爺，沒宣武區了，合西城了」（宣武區跟西城區合併成西城區），反映時代的改變。

5, 普遍不懂舊有的基本禮儀，晚輩（曉波）敬長輩（六爺）酒，杯子拿的比對方還高。

6, 年輕一輩的，人生追求錢、女人，還有樂子。

7, 六爺：「打別人可以，自己挨打不行」（阿彪）

 

換位思考

電影也不單單只是呈現社會現象，還有描寫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以世代鴻溝這問題來說，辦法就是「換位思考」，在電影中有呈現出來的：

1, 曉波拿著酒去跟老爸溝通時，一開始他拿的是洋酒，六爺則是喝著自釀的酒，象徵兩個人的差異，的確兩人也起了衝突，但在說出自己介意對方的點後（像曉波覺得爸爸去坐牢那段時間丟下了他跟媽媽獨自生活），把事情講開了之後，變成是曉波喝六爺的自釀酒，六爺喝曉波的洋酒。這有那種「我試著去理解你的喜好（試著去了解你這個人），你也試著來理解我的喜好」的意味。

2, 曉波在醫院面對六爺要他不要簽署同意書時，回他「如果你是我，你會這麼做嗎？」，這也是一種換位思考，讓六爺去思考到如果今天要裝心臟支架的是他兒子，怎麼可能不同意呢？

3, 鴕鳥被關起來，是在暗示中國當局把人民思想給箝制住，但思想是關不住的，所以最後鴕鳥在大街上奔跑，如果我這麼說就腦補了。我覺得鴕鳥這段也是在說六爺，他看到鴕鳥時，心疼鴕鳥的不自由，看到鴕鳥奔跑時，希望牠不要被抓到，就這樣一路跑下去，但是他卻不懂得對兒子放手。要學會適時對孩子放手，就像曉波曾問他「你相不相信我？」，信任孩子、放手讓他們自由都是門難題，但也是處理世代溝通必要的課程。

 

呼應

曉波有次要扶六爺起身時，只伸出一根手指，當時只覺得奇怪，最後片尾才出現曉波小時候跌倒時，六爺也是伸出一根手指讓他抓，曉波會那樣做當然是有點惡作劇性質的這樣做。這橋段呼應了整部電影的主軸「世代交替」，父親照顧兒子，長大後換兒子照顧父親。

 

商業、導演取向兼具

多數的導演都會卡在拍電影是要導演取向（導演想拍什麼、想說什麼、想呈現什麼）還是要商業取向（錢、錢、錢）裡掙扎，但這部似乎同時完成了這兩種需求。查電影維基資料，這部電影在中國上映時票房高達9.1億人民幣（約45.8億台幣）。

純粹個人觀察，這種電影風格（劇情與表現手法）在台灣並不容易受到大眾青睞，主要還是文青族群跟電影愛好者比較會捧場，中國應該也差不多，或許是電影找來了當紅的偶像演員或歌手，加上成功宣傳，才有這樣的票房。

附註：我是用2015年12月31日人民幣兌換新台幣的(現鈔買入19.03+現鈔賣出20.39)/2去計算。

 

您可能不知道的事

1, 台灣院線上映版本是134分鐘，中國上映版本是137分鐘、威尼斯電影節版本是140分鐘，此外還有一個200多分鐘的導演版。

台灣院線版比中國多了六爺保釋悶三兒幫他點菸、六爺廣發英雄帖招集夥伴，請彈球幫他送信，說沒宣武區、六爺要兒子酒杯低點等橋段；少了TFBOYS等橋段。看來不是從中國上映版本剪輯，而是直接從導演版剪輯的。

導演版我還沒看過，但查資料發現導演版多不少東西，像是六爺拿了盒「驢打滾」送去給曉波，把東西放在門口，上面留著張紙條屬名悶三，要曉波打給六爺。但曉波這時已被抓走，六爺等不到電話還哭了。或是六爺搭小傑的車飆車，後來被警察抓走，悶三兒保他時也有點菸給他抽（呼應前面他保釋悶三的橋段）。

導演版提到比較多六爺心臟病的情況（他還曉波十萬時就曾倒下過）、愛面子（哭泣被話匣子看到時說是「見光流淚」）、對兒子的情感也更強烈。小飛對六爺的情感轉變（從敵對到帶有點敬重）也有較深入的描述。

另外曉波找六爺喝酒是話匣子提議的，目的是要灌醉六爺不讓他去茬架，換酒喝則是六爺提議的，這讓我想到，如果我看的是導演版，解讀可能又會不一樣。

2, 中國並沒有電影分級制度，每個觀眾都可以進場觀看，所以才會出現《老炮兒》維基百科中提到的，對於粗口、抽菸鏡頭過多會有爭議，這在台灣就可以利用分級制度來處理。

3, 六爺去保釋悶三兒時，點了兩支煙，一支自己抽，一支給悶三，這是為了去掉晦氣。

4, 話匣子那（震顫酒吧）扇關不上的門，導演說是象徵六爺的身體狀況。

5, 鴕鳥是真人穿裝備飾演的（圖片@豆瓣）

 

冰上這段畫面真的很美

 

主要得獎紀錄

2015年第52屆金馬獎（完整名單）

• 得獎，最佳男主角：馮小剛
• 入圍，最佳原著劇本：管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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