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之島》失婚婦女的情感依歸

by 闕小豪 · 2016-04-22

中視中天電視電影川流之島

苦苦尋找台灣本土優質戲劇的朋友們，別錯過了《川流之島》的電視首播，這部影片以台灣社會被漠視的族群為對象，描述一種非典型愛情，也描述了許多婦女在失婚後面對生活中的經濟壓力、尋求新的愛情所面臨到的種種難題時的心境。

我是很習慣隨時都在思考的人，看電影前儘量不獲得任何訊息，就連海報都沒看過進戲院（特映會）看這部影片，看到銀幕上打出的這張海報，才瞬間理解為什麼電影會取名為「川流之島」。平時我也會本能的避開會讓自己（或我這類型的人）減少觀影樂趣的描述，若您也還不知道影片為何如此取名，不妨試著從影片中去感受（不難猜），有雷警告後就不刻意避開嘍。

首播：2016/4/29 22:00~00:00@中視、23:00~01:00@中天

片長：120分鐘（含廣告）

電影資訊：預告、@開眼、@IMDb、@臉書資訊頁(1百-)

主要獎項：金鐘獎入圍(11)、金鐘獎得獎(5) @2016年金鐘獎

金馬獎入圍(2) @2017年金馬獎

片尾劇情：無

（以下心得談及劇情，會影響您觀賞電影的樂趣，建議看完電影再看）

題材：國道收費員（安置問題、工作型態、休閒活動）、貨車司機、失婚婦女、單親媽媽、未成年性行為；假鈔、羽毛球、椰子、解剖課、計程車

電影場景：國道收費亭（不知道哪站）、華宮旅社、中正紀念堂、石雕公園（有個很大觀音像那幕）、新民街（板橋區）

電影要表達什麼？

關懷弱勢

我向來較為關注台灣影視作品對於反應時事這方面的呈現，我的核心想法就是「文化始於紀錄」，就拿鄰國日本的文化來說，那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突然就能產生的特色，也不是用現代科技與技術去仿古便能完成的；而台灣正處理一個「連紀錄都沒有好好紀錄」的狀態。

當然不是說偶像劇中那些高富帥的設定都是不好的，而是這樣的東西已經太多了。台灣特有的東西呢？（不見得一定要特有，但至少這東西不是每個地方都能看到的，像是夜市）這塊土地上特有的故事呢？

這部電影在呈現當代這部份，還做到了對於弱勢族群的關懷，雖然影片不見得有找到解決之道（我認為也沒必要這樣），像是國道收費員被裁撤後的安置問題、離婚後獨自撫養小孩的失婚婦女、以送貨維生的司機、未成年少女發生性行為與青少年情感的探討；這部電影做到了以這些東西為題材，而劇本又不落俗套。

失婚婦女的情感依歸

電影中讓人感觸最深的當然是女主角阿雯的情感，整體表現而言我覺得味道出來七八分了，已是很少見的作品，但可能需要透過一些歷盡滄桑的人來做些說明，對於年輕的觀眾族群來說感受會更為完整。

電影沒有刻意渲染悲傷情緒，許多東西都是點到為止，有過類似人生體驗的就會較有感觸。比較簡短描述的像是借錢借到親戚都不接你電話、為了籌錢選擇優退方案被同事視為背叛（該同事無法去體諒別人有著不同際遇，只以自己的狀況去做為一切事情的評估）、前夫對於孩子的事愛理不理。

花比較多時間詮釋的包括：為了讓自己孩子不在警局留下案底，選擇向一直被自己嫌為困擾的對象求助，甚至答應對方以陪睡一次一萬的代價籌措金錢，對於此事排斥厭惡的情緒完整表達在多次推開對方的行為之中。只是個人的臆測啦，為什麼阿雯會不喜歡阿豪，大概是阿豪的行為比較輕佻、整日瘋瘋癲癲的，對於多數女孩子來說不是個可以提供安全倚靠的對象。

隨著阿雯逐漸感受到阿豪對待她的好，甚至愛屋及烏到她的小孩超人身上時（幫她去找蹺課的超人、教育超人該有的餐桌禮儀等），我想這大大彌補了她長期沒體驗到被愛的感覺，以及無法提供一個較為完整家庭功能給小孩等兩大心理需求要素，讓阿雯逐漸改觀而對他產生了喜歡的感覺。

可是不同生活模式的人畢竟還是會有衝突的，這個衝突出現在阿豪乾妹妹出現時，這段除了想表達阿雯已經從對阿豪無感到會為此吃醋外，也似乎是在表現阿雯所面對的挫折感，我看了都覺得心情好沈重；就好像你（阿雯）原本被困在井底，突然發現有根繩子（阿豪）可以攀爬，爬著爬著卻發現這跟繩子是荊棘做的（阿豪給人不安定的感覺），繼續爬會刺痛著你，放手則會墜落，怎樣做都是種傷害。

我想比起童話、偶像劇般的愛情故事，失婚婦女遇到企業大總裁跟遇到像是阿豪這種同樣來自社會底層人士的機率，就差不多是中樂透頭獎跟中流行性感冒的機率比率一樣；這是很多人在看影視作品看多了，想尋找人生共鳴的觀眾族群，會喜歡多元且反應社會現象作品的原因。

阿雯的心理也因此產生了變化，應該是阿豪帶給她的不安全感，她又架起那層防衛心，把關係從男女朋友又回歸到顧客（有點耍性子在生氣），甚至是氣到說出「我今天不想跟你做」；但為什麼又在橋下強吻阿豪，我想那就是女生很多時候說出某些話、做出某些生氣的行為，是不希望男生做什麼事（跟乾妹妹曖昧），又或是希望得到什麼東西又不肯明講（譬如承諾），而不是真的不愛了。至於阿雯為什麼會在阿豪告知沒錢後大發雷霆，大概就是被錢逼瘋了，沒錢真的會讓一個人失去理智（不然哪來那麼多的犯罪行為，多數都與金錢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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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雯說出的話對阿豪很傷，回憶一下後可以發現這跟前面他對哥哥說「這次是真愛的，不是酒店那種妹（大概是指乾妹妹）。」、「真愛多一千塊啦～～」（這個性真的很逗趣），這種被當成提款機的感覺有多糟糕呢？你甚至會去否定掉自己身為一個人的價值，深有共鳴呀這段。

我想最後阿豪那趟只是默默看著阿雯一眼就揚長而去（相較於之前總會停下來講一堆話），大概是真的心死了，是來告別的。對於很多生活本來就很困苦的人來說，尤其是像阿雯這樣失婚婦女，幸福就好像那張怎樣抓也抓不到的回數票，抓到了，背後也只剩空白。

影片沒有讓故事太悲情，阿雯帶著孩子想去跟女孩家長道歉（附註1），超人本來不想道歉而跑走（做父母的總得承受很多孩子的行為傷害），還好超人想通之後又跑回來，至少她還擁有孩子的陪伴。

附註1：阿雯第一次來謝宅時，因為阿豪說他是小開，下一段又馬上接這段她拿著紙張來找這棟建築，我還以為她那時是去找阿豪，但最後放棄。

為什麼她會注視著路上那兩個年輕女孩呢？這可能是我過度解讀，但在觀影當下我真的有種想法，阿雯可能看著那兩個女孩想著，自己（在那個年紀時）曾經也是有著無限可能的，變成是一種強烈心境的對照。（再不然另一個解讀大概就是，這女孩就像跟自己孩子發生性關係的對象年紀相仿）

電影表現

劇本

劇本的表現已經很優異，對於情感的陳述大概七、八成有了，已是相當優異的作品，但仍可以有追求精進的空間。

雖然知道電影可能不是照順序去拍的，但是我覺得在影片一開始「遣散員工安置方案」那段戲不管是台詞還是演員演技等，都有點還沒進入狀況的感覺，容易讓人出戲，後面就漸入佳境了。

音效

好萊塢電影看多了，很容易以為這些東西都是稀鬆平常的，往往忘了電影製作工業是需要多少人一起努力的成果（看完電影時留下來幾次看片尾的工作人員名單就知道）。

我現在還無法強烈感受到不同部好萊塢電影之間在攝影、配樂、音效剪輯、混音的差異，但有時候在看國片時漸漸能感受到差異。以這部影片來說，我會覺得「聲音」的部份處理不好，較為明顯的片段像是阿雯在吃油條時，那聲音就讓我覺得太大聲到很突兀的地步。另外對於阿雯（演員：尹馨）的聲音也怪怪的，違和感頗重。

我不是要刻意在好的作品中挑缺點、爛的作品中找優點，純粹是感受到什麼就紀錄下什麼；還在摸索成長的過程，各位觀眾若有興趣看就一起成長，若沒興趣看或已渡過那個學習的階段也歡迎指教。

以前會直接指出我感受不佳的部份，但現在可能知道的事情更多了，就會順便描述一下可能的原因。參加完特映後，我最大的問題是「這部電影本來就是打算做成電視電影的嗎？」，映後也直接跑去問導演而獲得「是的」的解答。我是沒有問拍這部電影總共有多少預算？但我想電視電影的規格應該不多，很多工作可能都是友情幫忙、熱血客串的。

之所以不避開電影的缺點不談，我想也是因為這能反應台灣拍電影上的困境。我很不喜歡台灣一直以來只用「就是要支持國片」、「某部國片我看了N遍」這種很洗腦、鄉愿式的口號，這能騙觀眾進場一次、兩次，但是能一直騙一下去嗎？我們應該從改善整個環境，培養觀眾、創作者、電影從業人員做起。而提供可供檢視的評論文章也是其中一環，一昧的只有讚美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非要角的不專業

不知道是不是上敘提到經費的問題，對於非要角的演員演技生澀到像是第一次面對鏡頭一直都是國片常見的缺點，這部電影中像是阿豪的大嫂在生氣時的表情就不夠自然。

如果整部電影都放這種演員我就會看到吐血，很多在公視人生劇展（目錄）被我評分很低的都是這種作品。但以這部來說，其他主要演員演技都不錯，看到這種細節沒去處理掉，就讓人覺得很可惜（因為相對來說很明顯）。

電影問答

片名川流之島是什麼意思？

故事以國道收費員為主角，國道的車流量川流不息，國道收費亭就像川流不息河川上的小島。

附註：看電影前我還以為是以「川中島」為背景的故事，直到進戲院時看到看到，我知道那是國道收費庭的地下道，之前忘了是看什麼節目有介紹過。小時候（小學時吧）我還一直以為他們上班時是趁馬路上沒人時跑去崗位的，後來才知道是底下有地道連接各個收費窗口。

那條魚有什麼特別的象徵意義嗎？

現場也有知名電影部落客有參加特映，有在映後開放導演與觀眾互動，這是其中一個發問。

先說我自己的感受，初期看到阿豪這個角色時，一直讓我想起《醉‧生夢死》（2015）裡頭的男主角，一個弱勢的人，因為喜歡而去救助另一個更弱勢的人。這部電影中也有使用魚來對應主角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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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這前提，對於這部戲裡頭的魚我覺得很明顯是用來對照阿雯的生活狀況，好像魚離開水一樣（被壓迫到）無法呼吸。

魚的生活環境也是比較髒亂，可以用來象徵在社會底層人的生活環境（像是兩人去的那間賓館與週邊凌亂的市場、小吃部式的卡啦OK啦等），但是魚（吳郭魚）卻又很容易在台灣這種排放工廠、家庭廢水的河流中還能生存，真的很像在社會底層求生的人們。

我自己會覺得，既然都安排阿豪帶兩人去河畔野餐了，不妨在安排一段阿豪帶超人撈魚的畫面，不是會更順嗎？（映後我有私下問導演，我們看到的這已經是完整版了嗎？導演說是）

接著回到特映會，導演是說，川流嘛，就是河流，河流就會讓人想到魚。魚的確是用來對照主角的生活的，從一開始那場解剖課開始，導演想用強烈一點的影像畫面讓觀眾去感受。（我好像沒有解釋的很好，但大意是這樣啦）

演員介紹

尹馨飾演林嘉雯 / 阿雯

尹馨在這部電影中形象超慘的，除了幾乎都是素顏外，還得刻意化妝斑點，也幾乎都是像這樣蓬頭垢面的，電影中還有一幕拍她背後的畫面甚至能看到頭髮上全是頭皮屑。

不太確定部份台詞是不是用配音的抑或是收音的問題之類的，又或是尹馨對於這樣的角色還是無法放得夠開，總覺得她的台詞聲音的部份都怪怪的。

尹馨大概是國內我最新賞的演技派女演員，會來看《川流之島》完全是因為有她。

鄭人碩飾演王志豪 / 阿豪

看電影時我沒認出來他就是《醉‧生夢死》的鄭人碩（我很不擅長認人），當初看到中視的邀請函演員名單上有尹馨就決定要參加了，根本沒去看還有哪些演員。

在不知道他是誰的前提下，我覺得這個演員演技好讚喔，夠自然，角色特色非常鮮明，完完全全詮釋出這個角色瘋瘋癲癲的樣子。看電影我就在想，這應該能入圍金鐘獎最佳男主角吧（又不是紀錄片或短片，電視電影應該無法挑戰金馬獎）。唯一的考量點是電影在其他層面的製作不夠細膩（影片前面三分之一的片段），不知道是否會影響到評審給獎的意願。

跑工作人員名單時知道他是鄭人碩還蠻意外的，跟《醉‧生夢死》中的形象落差很大。他在《醉‧生夢死》中的表現反而還沒有強烈到讓我覺得能入圍（不過很有可能是評審考量與他之前作品形象的反差之類的而給的提名），兩相比較下那演技優異的感覺就更強烈了。